一命换一命，鸟蛇兽扬天嘶吼，林子里面树叶剧烈抖动起来，枝叶相撞发出簌簌的摩擦声音。
段不敏提剑冷笑：“怎么个一命换一命的法？”
鸟蛇兽一双绿色的瞳孔，瞳仁是极细白色丝状，看人的时候让人不寒而栗：“那你的命，换她的命。”
谷苍苍被挟持着几乎喘不过气，脸憋得通红，听到这个声音，女孩大喊起来。
“不可以，外乡人！不可以！！”
鸟蛇兽阴惨惨地四处瞥了一眼，巨大的尾巴甩了过去，直直冲着单秋朔和谷苍苍所躲之树木而去。
“该让你的小伙伴们出场了。”
单、谷两人大惊，两人凌空掠起，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。
“早就闻到你们那可恶的人类气息了。”鸟蛇兽的声音好像是喉咙里发出来的，卡了一口痰，巨大的鼻孔向外喷出白气。
香香被那喽啰卡住了脖颈，痛苦地哀嚎，却依然喊叫道：“不可以，外乡人，我不重要，你们要拯救这个村子。”
这该怎么办？
谷苍苍一时间也慌了手脚，她是断然会护住段不敏的。
可是与香香相处的时间虽然短，可是她是真心喜欢这个懂事又机灵的小女孩。
两难的抉择，这该如何选择。
“好。”清朗的少年音，带着十足笃定的意味。
段不敏直勾勾地盯着那鸟蛇兽，眼底尽是冰凉杀伐之意，他舔了舔嘴唇，笑道：“如你所愿。”
“师弟！”谷苍苍惊呼，想要阻拦：“不要意气行事！”
话刚说完，便感觉胳膊被人拉了一下，回头看到单秋朔冲着她摇了摇头。
……
单秋朔对段不敏的尊崇是有目共睹，虽然尊崇这个词语用的可能并不太恰当。
长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，万年不化的雪山单秋朔，只有在遇见段不敏的时候，那总是毫无情绪的眼眸中才会有笑意。
像是雪山消融，埋藏在雪下的盎然春意只有在段不敏的身旁才能流露。
可此刻段不敏以身犯险，单秋朔虽然紧张，可是并没有阻拦。
谷苍苍慌乱的心渐渐冷静下来，头脑也清晰了些，开始仔细梳理思路。
段不敏虽然少年意气，有时候会莽撞，但并不是贸然送死之人。
她应该对自己的师弟多一些自信。
段不敏不是那个追在她屁股后面撒娇的小孩子了，此时的师弟，已经隐隐有了能中流砥柱的脊梁。
谷苍苍既紧张，又有一些欣慰。
那鸟蛇兽从阔大的鼻孔喘息着，冒出烟囱一样的白气：“你，放下剑，自己走过来。”
“我让手下放人。”
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是一提，修剑之人，剑不离身。
如果主动放下本命剑，相当于自己主动把姓名交付到他人手上，任其搓揉捏扁，是十分危险的行为。
谷苍苍不由地屏住了呼吸，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段不敏。
段不敏并没有过多的犹豫，把胧月剑向旁“咣当”一丢，这把名震天下的奇剑就被他像废铁一样丢到一旁。
“啪嗒”一声，胧月发出了委屈兮兮的掉地声音。
段不敏举起双手，示意两手空空，鸟蛇兽用阴凉的一双瞳孔，带着怀疑地仔细审查了一番段不敏浑身上下。
这些修真人类颇为狡猾，看模样是丢了武器，但是保不准会藏有诸如袖中剑之类的后手。
“你自己断掉自己的右手。“鸟兽人的嗓音阴嗖嗖，让人听着很不舒服。
“师尊！”这下轮到单秋朔急眼了。
单秋朔刚才虽然没有阻止段不敏的一系列行为，但是眉宇间的担忧之色是掩不住的，皱着眉目光始终追随着段不敏，唯恐错过一秒。
段不敏回头，给远方的单秋朔遥遥投了个安心的笑容。
倘若在上辈子，那此时段不敏八成也就废了。
但是两辈子的所学，刚才几招他已经摸透了那鸟兽人的实力，就算一只手跟他打，段不敏也相信自己打得过。
此时关键，是把那看守秘境的真正凶兽引出啦。
段不敏点头，左手摁住右手胳膊，毫不迟疑地发力，只听“咯嘣”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。
刚才还灵活舞剑的右胳膊，此时就软绵绵地塌了下来，像一根坠着的棉花。
谷苍苍实在不忍再看，眼睛已经急出了泪花。
此番师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，那她如何跟师尊交代，如何跟长白交代。
情急之下，谷苍苍大喊道：“凶兽，那我的命跟你换，放过我师弟！”
声音贯彻苍穹，段不敏惊讶回头，只见谷苍苍的眼中蓄满了泪水。
虽然情形很危急，但段不敏的嘴角还是漾起了一抹由衷的笑意。
重活两辈子，师姐却一直没有变过。
上辈子他没能保护好师姐，这辈子，他一定不会再留下遗憾。
“做梦！”那鸟蛇兽厉声尖叫：“你让他过来，只可用他的命换！”
胳膊错位传来的疼痛撕心裂肺，段不敏嘴唇苍白，硬生生地咽下了喉咙里涌上来的血腥味。
深呼吸两三次调整心绪，才把那疼痛感压了下去。
“如何？”段不敏哑声开口：“剑也扔了，胳膊也断了，这交易可能做成了？“
鸟兽人勉强点点头，扬天长啸一声，那手底的喽啰松开了扼住的香香。
香香狼狈地跌倒在地上，摇摇坠坠地爬了起来往单秋朔那边跑。
地上逶迤拖出了一行血迹。
“对不起，都是我的错。”香香的意识总归还是清醒的，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滚落。
“快过来。”谷苍苍是明事理的人，虽然为段不敏揪心，但是不会牵扯到香香头上：“你别担心，不是你的错。”
单秋朔伫立在一旁，迟迟没有发言。
谷苍苍弯腰把一只手递给了香香，想要拉小女孩一把。
香香受了伤，跑的并不快，看到那双手，眼睛一亮刚想去触摸，表情突然就滞住了。
谷苍苍的表情也愣住了，瞳孔皱缩，惊讶地望向单秋朔。
就在香香的手将要拉上谷苍苍的时候，不假犹疑地，单秋朔从剑鞘出剑，动作极快，一剑捅上了香香的心脏。
香香瞳孔急剧缩小，低头不解地看看插在自己心脏处的剑，又看看单秋朔，问。
“为什么？……”
尚未回答香香，段不敏那边的情形也变了模样。
刚才还如菜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段不敏，腾空掠起，侧腰避开了那鸟蛇兽盛怒之下的攻击。
大喊一声：“剑来！”
单秋朔应道，将手中的剑投掷给段不敏，段不敏左手接剑，剑转自若，令人目不暇接。
鸟蛇兽彻底被激怒了，仰头长吼一声，甩着尾巴对段不敏发起攻势，招招致命。
同时诸多小喽啰一起飞起，听从鸟蛇兽的指挥，对段不敏发起歹毒的攻击。
段不敏身法灵活，一脚稳稳地踩上了小喽啰的脑袋，以那些小兽为踏板腾空跃起。
手上的剑变化万千，突然刺出一剑，稳稳地刺向那鸟蛇兽的眼珠。
待鸟蛇兽反映过来时候，眼前已经一黑，剧痛传来，鸟蛇兽发出了足以山崩地裂的哀嚎。
山林簌簌，飞沙走石。
“小秋，你？……”
谷苍苍看看单秋朔，又看看胸口插剑的香香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。
“苍苍师姐，退后。”单秋朔紊然不乱地吩咐道：“小心她，她不简单。”
听罢，谷苍苍连忙把手放在了剑柄上，一脸谨慎与惊讶并存的盯着香香。
这不就是香香吗，一个模样看上去跟单秋朔差不多大的女孩。
懂事，大方，性情活泼机灵。
“什么时候发现的？”香香瞳孔逐渐深了下去，所有的光亮不复存在。
“第一次遇见。”单秋朔冷声回答：“你的反应就很不对。”
村里的人对外乡人的排挤是显而易见，从村中人交谈中可以发现，是外乡人给村子带来的这场灾祸。
可是香香却一己之力，把他们这些外乡人往村子里引。
还在村民们指责他们的时候，挺身护住他们。
单秋朔从小在街头摸爬滚打，见识过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和物。
这般不由分说的好心，单秋朔很容易地就提起了提防，虽然他并没有说出口。
香香咳出了一口血，胸口插的那剑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涌血，但是香香的嘴角却是疯狂翘了起来。
“仅凭这个，你凭什么断定我是坏人？……我就是格外热心热情呢。”
正说着，香香身上一直萦绕的那团白雾已经消散了，白雾下香香的实体露了出来。
“你不肯吃这秘境里的东西。”单秋朔皱眉：“你装得很好，你不敢吃这里的东西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”香香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笑。
“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怀疑我了。”
转而眼神恶毒：“那证据呢，你们这都是怀疑，没有证据。”
“万一伤了无辜，我真就那么善良，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人君子，宁可错杀一万，也不肯放过一个！”
“要证据吗？”
远处的段不敏已经结束了战场，踏着一地的尸身走来。
鲜血溅上了段不敏的脸，段不敏眼睛黝黑，唇色也红的妖孽。
是因为刚才胳膊错位太疼，给咬红的。
段不敏的左手抚上自己的右胳膊，又是瘆人的一声胳膊，硬生生地把那错位的胳膊给接了回来。
段不敏脸色惨白，但在那一瞬间，单秋朔的脸色比段不敏还白。
白得像张纸，一触即碎。
“你说你右手换了，用不了右手。”
段不敏把那涌上来的血腥咽了回去，咳了一声道：“可是情急之下，你用的却是右手。”
当时被喽啰发现，香香把他们困在捕猎网上，独自一人去引开凶兽。
用的那只手，正是右手摁下的机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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