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民间有习俗，除夕夜当晚闹得越欢，第二年好运来得越多。
因此各乡各镇都早就张灯结彩，挂满了热热闹闹的红灯笼，有迫不及待的点燃烟花爆竹，鞭炮声声响翻了天，稚童们呼朋唤伴穿过长街。
好一派热闹喜庆的景象。
谷苍苍是个很少抹胭脂水粉的姑娘，毕竟在长白执着于苦修，根本没有时间研究这些。
可是这天可能因为要下山，心情颇为愉悦，换了件颇为繁芜的裙子，还破天荒地收拾捯饬了一番。
可惜谷苍苍的技术实在不咋滴，段不敏一行人着急下山，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脸涂得煞白，嘴唇红得瘆人，神似女鬼模样的人走了过来。
凑近一看，才发觉是谷苍苍。
段不敏的嘴角抽了一下。
上官丰羽没憋住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：“师姐，你这脸是刚刷完墙的吗？”
谷苍苍骂道：“不许笑，夸我，这可是民间姑娘中最流行的胭脂色了。”
最流行……
一行人看着那白如墙面的脸，两个宛如关公的毛毛虫黑粗眉毛，两酡没抹匀的胭脂在颧骨处，再加上那红得好像刚吃完小孩的嘴。
妈呀，实在不敢恭维。
明明是一个清秀俊俏的姑娘，硬生生的给化成了个丑角。
凌正试探道：“苍苍，要么……咱把这妆面给卸了？”
谷苍苍很泄气：“是不好看咯，可我是按照画册上画的啊。”
“都说姑娘抹了胭脂水粉会变得更娇艳，怎么到我这就不起作用了呢。”
“师姐手法不对。”单秋朔原本一直不声不响地跟在段不敏身旁，突然开口：“毁了好好的一张脸。”
“好吧，那我去洗了罢了。”谷苍苍看上去有些难过，转身就要走。
单秋朔叫住道：“胭脂水粉还有吗，师姐，我给你试试吧。”
“姑娘家的东西，你会吗？”谷苍苍有些怀疑。
单秋朔笑道：“以前给人当杂役，多少看过其他姑娘坐在镜前梳妆打扮，应该差不了。”
“那就让小秋试试吧。”段不敏点头：“师姐，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用心打扮过的模样呢。”
“是啊是啊。”
“苍苍也变成大姑娘了，开始爱美了。”
众人纷纷附和，谷苍苍将信将疑地带着单秋朔又回到了屋内。
大家等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，一个聘聘袅袅的姑娘推开了屋门，向众人走来。
上官丰羽“卧槽”了一声，眼睛都瞪圆了。
此时的谷苍苍，哪还有一直呈现在众人面前大大咧咧的女中豪杰形象。
明媚皓齿，螓首蛾眉，好一个娇丽的俏佳人。皮肤搽着薄薄的一层粉，看上去如白瓷玉一般细腻，眼眸中好像含有清波婉转流动，头上挽着发髻，斜斜地插着一个碧玉剔透的发钗。
一颦一笑，娇丽无双。
谷苍苍很显然还不适应这一身的穿着打扮，走路有些别扭，迈步不敢大迈，但是又不会闺阁少女那般弱柳扶风的走法，因此走路姿势略显奇怪。
“太漂亮了。”凌正由衷地赞叹。
罗惠水点点头：“起先一直觉得师妹长相娇俏，此时梳妆打扮，简直是锦上添花。”
单秋朔这小子……
段不敏心下赞叹，怎么什么都会呢。
正想着，单秋朔从屋内走了出来，谦虚道：“是师姐底子好看，小小的捯饬一番，就已经倾国倾城了。”
谷苍苍被夸得不好意思了，脸上飞了一团霞红。
极不好意思道：“小秋太会夸了，不过我要是长成小秋的模样，我一定不捯饬，整天素面朝天的出去。”
这句话倒是真的，单秋朔虽然是个男子，长相却比女人还漂亮几分。
段不敏很自然地向单秋朔走过去，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，他总习惯单秋朔跟在自己的身边。
身边安安静静的站着一个人，能默默地替他打点好一切东西。
走进一看，段不敏才发现，可能是不小心，单秋朔的脸上也蹭上了一抹胭脂。
单秋朔的皮肤本来就白，在嘴唇到下巴，浅浅的一道晕开了的红色，正好糅在皮肤里，看上去分外娇艳。
连抄六年经文，单秋朔身上本来就具有清冷绝世的气质，但此时蹭了一道胭脂，反而像是清冷的谪仙落入凡尘，有了几分娇媚漂亮的颜色。
嘴唇红红的，看上去像是被人亲肿了一样。
“师尊，怎么了？”看到段不敏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脸，单秋朔问道：“我……脸上有东西？”
“没，没……”段不敏心虚的收回视线：“啊不是不是，你脸上蹭了点胭脂……”
太慌乱了，一时间连话语都不会说。
段不敏看这句话越描越黑，干脆亲自动手，曲起指头剐蹭一下单秋朔唇旁边蹭上的红胭脂。
两人挨得很近，近到段不敏能听到单秋朔的呼吸蓦然粗重了一下。
热气喷洒在脖颈处，段不敏浑身莫名其妙地打了个颤，抬头看这个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的徒弟。
单秋朔的笑容有些勉强，道：“师尊，还是我自己来吧……”
“……”段不敏点点头，很自觉地与单秋朔拉开了距离，努力地装作矜持的模样：“好，你自己来。”
凌正转头看了一眼师徒两人，又看了一眼。
谷苍苍：“师兄，看什么呢？“
“没。”凌正摇摇头，为什么总感觉这两人之间的气氛这么的……怪异呢？
错觉，错觉。
这时候路的前头传来上官丰羽的呼喊声：“师兄师姐们，快跟上啊，我们下山跨年了！”
-
山下镇子果然热闹，满长街的张灯结彩，叫骂声，笑嚷声，还有不知道谁家养的黄狗的汪汪声，吵吵闹闹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意。
毕竟忙碌了一年了，这一天算是一个欢庆的日子，甭管这生活过得顺还是不顺，该热闹时候还是得热闹。
段不敏一行人刚露头，就引起了人群中小小的轰动。
原因无他，这一行年轻的少男少女，长相都很吸引人的眼球。
虽然穿着朴素，但是一路上还是有许多大胆的姑娘冲着一行人抛媚眼。
谷苍苍还被几个看上去颇为富裕的公子拦住了去路，妄想认识一下，结果都被上官丰羽给赶走了。
上官丰羽气哼哼：“都是什么歪瓜裂枣，还敢打我师姐的主意。”
“快过来。”段不敏瞧着个新奇的玩意儿，拉着单秋朔去摊子面前凑。
是个捏泥人的老伯，面前摆放的泥人栩栩如生，表情活灵活现，好像是个真的一样。
“是个老手艺人。”单秋朔只看一眼，就下了定论。
老伯笑呵呵道：“公子来个泥人吗，什么都可以捏。”
说着，把刚捏好的泥人搁在桌子上，是个气鼓鼓的小狐狸和一个看上去傻呵呵的小老鼠，两个物种紧挨着，但是也出奇的相配。
段不敏奇道：“这老鼠怎么看着这么像我师尊。”
确实像啊，而旁边的小狐狸，总觉得跟玉泽长老有那么两三分的相像。
“老伯，捏个泥人吧。”单秋朔把灵石递了过去：“什么都能捏吗？”
老伯痛快道：“老手艺人了，公子尽管放心，世间万物只要有的都可以捏。”
单秋朔点头，礼貌道：“老伯，碎茶公子您见过吗？”
“碎茶公子？”老伯问：“是长白段氏的段不敏吗，哎呦，老夫远远见过一两面。”
“当时碎茶公子刺出落雪九诀的时候，老夫刚好在场，少年英才，少年英才。”
那老伯很显然并没有认出眼前的段不敏，滔滔不绝地夸赞道。
单秋朔点点头，可怜巴巴的延伸示意段不敏，摆明了在征求段不敏的同意。
段不敏实在受不了单秋朔这亮晶晶的眼睛，点点头，意思是爱咋地咋地。
单秋朔的声音中很明显有些雀跃：“老伯，劳烦，能帮忙捏个碎茶公子的泥人吗？”
“这……”老伯有些为难了：“确实有些难，毕竟老夫也只见过一两面。”
“只能勉强捏个身形，这五官可能不能那般仔细了。”
“无碍。”单秋朔笑道：“劳烦老伯了，这灵石您全拿着。”
老伯接过前囊一掂，吃了一惊：“哎呦，这么多，那可不用这么多。”
“拿着吧，老伯。”段不敏笑道：“新的一年，图个吉利。”
“公子心善。”那捏泥人的老伯也不推辞了：“那老夫就尽全力捏。”
“这泥人还需工期，公子七日后来老夫这里取便成。”
正点头应道，远处的人群突然一阵哗然，桥头有人在大喊。
“来人啊！来人啊，有人落水了啊！！”
“救人啊，救人啊！”
……
“快去看看。”
事出紧急，段不敏只得匆匆跟老伯道别，带着单秋朔往桥头跑去。
那捏泥人的老伯等着两人跑远后，才后知后觉地思考，那个矮一点的公子，模样怎么有点熟悉呢……
尤其是眉间那颗痣，总觉得在那里见过。
“哎呦！”老伯一锤手：“刚才那公子就是碎茶吧，哎呦哎呦。”
碎茶公子，落雪九诀，眉间一颗美人痣，长相疑似仙人。
怎么就忘记了呢，那老伯拍拍脑袋，摇摇头有些后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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